史浩愤愤道:“排帮虽然在淮东淮西两路有些名头,有时连官府也找他们运货,但终归是江湖草莽,怎么比的上秀王的船队安全可靠,这李九婆又和孟大先生走的很近,谁也保不准两个人中间有什么龌蹉,这下可好了,这么久的辛辛苦苦收茶,这次一下子连本钱也亏了。”
一直未说话的季长安这个时候道:“这批货若是真的出了大问题,排帮难道不应该赔偿么?”
史浩道:“季掌柜的有所不知啊,大船出海和内河湖泊走货大是不同,出海风险极高,按照以往的规矩,出海的货出了事,船家最多只赔全部他们应得银钱的三成,每次出海都是要立契书的。”
季长安道:“这……这就不太妙了,就算排帮肯赔,也不知他们会不会顺顺利利的把钱给我们,多半是让给他们的钱抵扣。”
史浩道:“不仅如此,孟大先生巴不得这个时候能抓到我们的把柄,这次我们损失这么多,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一定会在蔡驸马面前告状。”
他说着话回头去看方进石,只见方进石不慌不忙的泯了一口茶水道:“你这个是在说我做事考虑不周了?”
史浩心中一凛竟然不敢接话,方进石道:“李九婆是个生意人,手下还有成百上千的兄弟靠着他吃饭呢,他要是敢贪没了我这大批的货,他的那些大船还敢不敢公开的在各码头出现了?那么多船工也难道一辈子不露面么?这么多人这么多货,人多嘴杂,想干这么大的事,长时间不透风简单是可能的,再者说了,我那个是茶叶不是金银铜钱,朝廷榷茶管的这么紧,多少人盯着呢,这么大批的茶叶他如何脱手?”
史浩不敢吭声,季长安道:“也许……他们可以运到海外去卖。”
方进石道:“运到哪里?往南而下,这些茶叶连干草都不如,南边的人根本不喝我们中原的茶叶,往北只能运往日本,这么大批的货一到日本,我们马上就知道了。”
季长安道:“那……那这些船到底去了哪里?”
方进石道:“李九婆不是已经说了么,只不过是暂时迷路跟不上掉队了,我们不要总是杞人忧天,也许这两天船就找到了。”
季长安看看史浩,史浩都已经闭嘴了,他也只好不再说了,只是觉得方进石一会儿说要做好赔本的准备,一会儿又说要根本不用担心,来回话都让他说尽了。
方进石一口气喝完茶水,对史浩道:“你等一下写个书信,送给孟大先生,就把李九婆的话转述给他就可以。”
史浩道:“给孟大先生?还……还生怕他不知道?”
方进石道:“再怎么说,孟大先生还是主事四海商号的大掌柜,我们出了这么大的纰漏,最后无事还好,若真是万一有事,他又说没告诉他,岂不是我们没个道理?”
史浩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告诉孟大先生,却没多说什么,答应下来,方进石又转头向季长安道:“季掌柜给我准备几万贯钱来,上次我给奉宁军的陈将军商议,想在笠泽建一个军中的草料场,我过些日子进京,会找宇文先生商议一下。”
季长安道:“怎么……怎么忽然又想到建草料场了?”
方进石道:“如今郓王得了天下做了天子,我们手握他的这么多钱,肯定有人眼红嫉妒,到时真有人查问起来,我们这些钱花到哪里去了,总有个去处,不仅我要建大军的草料场,以后我还要给大军建粮仓,出海买粮食回来囤积,以后打仗或者闹个饥荒什么的,也可以应付一下。”
季长安道:“好吧,我会安排。”
方进石意味深长的道:“我们需得要让官家知道,他的钱都是用在正处明处,明白大伙儿的辛劳,否则我们挣的钱越多,官家的疑心越大,我们就越危险,和这个比起来,和蔡孟的争权夺利,才是小事。”
季长安道:“公子看的远想的周全,此是我等万万不及的。”
方进石正色道:“蔡孟和我斗,那怕是他最后赢了,我想他也得意不了多久,说到底他永远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,眼里只有当前的利益,他若是一早就放下和我争权夺利之心,真如赵三哥和蔡驸马当初希望的那样,和我们至诚合作,能替百姓和朝廷做些实在的事,那就……那就极好了。”
季长安和史浩看他忽然一改平日里那种有时候说话不知边际的样子,说出这样忧国忧民平实大义的道理来,感到非常意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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