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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进石笑道:“能多有钱,延州城常年战乱,真正有钱的早就逃了,而且延州西北只有西夏的重镇夏州府,从未听说过有个什么柳家堡。”
冯婉道:“你大哥现在见的这个客人,说是延州柳家堡的五公子,别人都叫他柳五公子,今年春天时自己主动前来求购衣物布料,要的多半是贵的高品货物,也从不讲价,拉走时整整装了八十几车,锦线庄的货不够,你大哥又临时从同行找了一些才凑齐,最后合计了一下,这柳五公子一次在我们锦线庄买了八万五千贯的货。”
方进石也不禁停止了喝茶,问道:“是西北的延州府?而且是最贵最好的布?西北苦寒贫瘠,一般人哪能穿的了这么许多又贵又好的衣物,若是经商倒卖,连小孩子都知道必定血亏巨亏,若是自己穿用,这八十几车的上等布品,那他们家有多少人才用的了这许多,而且这才不过半年,他又来买布,这,这实在不合常理。”
冯婉道:“一般商人遇到这等大主顾,早已眉笑颜开忘了其他,你大哥却和他多套近乎想多打听一些消息,有一次闲聊说起黄河,这位柳五公子说邦尼定白河,后来改口说黄河,邦尼定是西夏人对他们邦国的自称,他们也称黄河为之白河。”
方进石道:“那么说,这位柳五公子是从西夏来的了?”
冯婉却道:“这也未必,若是这柳公子真是久居西北之地,延州被西夏占了多年,附近百姓学了西夏党项人的说法称之为邦尼定国也是可能的,这位柳五公子所付的钱中,大部分是宋钱,也有少量黄金白银,我和你大哥仔细查看过,白银中有一锭是西夏所铸的官银。”
方进石低头沉思,心中隐隐觉得,此事可能不简单,只是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,冯婉接着道:“西夏和我大宋长年战争,你大哥觉得不能只顾做生意挣钱,也要多个心眼,他带上那锭官银前去皇城司询问,官府来人查过,并无可疑,你大哥也请人问过,延州城外西北也确实有个柳家堡,只是这柳家堡里面的人却无从细察了。”
方进石等她说完,站起来道:“若是这柳五公子只是前来买布,那怕人家买的多一些,只要付的是真金白银,也真是没什么,锦线庄只是一个平常的布庄,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的,还怕客人要的货多要的货贵么?若是刺探军情结交官员,更说不过去了。”
冯婉道:“不仅这位柳五公子买布,连织布机飞梭染料也买了一些,看上去确实是像要在西北做布匹生意,我和你大哥认识的最大的官就是你了,莫不是为你而来?”
方进石笑道:“那这位柳公子应该去江南向我买茶,而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。”冯婉道:“也是,这位柳五公子提的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少见生人,只和你大哥商谈,连我在场他都闭口不言,也从未提到你来。”
方进石道:“所以你才一个人在这儿,让大哥去商谈,会不会是大哥在西北时结识的朋友呢?”
冯婉道:“你大哥说不认识,当时还猜测是你在延州的朋友呢。”
方进石重又坐下,喝了一口茶道:“这位柳五公子真是身份诡异,生意做得奇奇怪怪,也许真是我们多心了,人家只不过是个有钱的公子喜欢中原的布艺多买了一些,我们少见多怪而已。”
冯婉走过来道:“其实我方才说的不算是重点,还有更让你想不到的呢,走,我带你去见见。”
方进石道:“他不是说不见生人么?什么重点?”
冯婉夺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:“我们上楼上远远的看一下,也看看你的眼光见识如何,什么重点你自己看。”
方进石奇道:“什么眼光?”
冯婉在他后背推了一下,催促他起身道:“看过不就知道了,走吧。”
方进石在疑惑间,跟着冯婉起身来到二楼的廊下,从这儿看下去,后院尽收眼底,在后院角落里,锦线庄建了一个小亭子,小亭子养了许多花草,附近还有假山水流,是一处文雅所在。
在小亭子的外面站着一个身材极是高大的壮汉,方进石通过假山对比,估计他最多也只能到这壮汉的胸口,这壮汉有一头黄灰土一般颜色的头发,头上戴了一个束发的铜箍,胳膊腿都比常人粗壮一倍,腰间挎了一把契丹人常用的弯弯的战刀。
小亭子靠柱子站了一个瘦老头儿,背着一个包袱,恭顺地站在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后,应该是个管家一类的人物,一个白衣少年坐在石凳上,和他对面的施全交谈着什么,施全带着一个伙计,石桌面上铺了各种布料,那伙计手中还抱着一些,有时会跑回店铺再取一些,显然这个白衣少年正和施全商谈布料,确定货物。
这白衣少年身材不高,全身衣服雪白,腰间系了一根蓝色绣花衣带,衣带中挂了一根金灿灿的金笛,金笛头上系着红色丝绦,看来这少年是个风雅之士。
这白衣少年有时会取过布料站起身来,迎着太阳的方向看一下透光度,尽管今日没有太阳,但也显得这少年是个行家,对布匹也知道一些。
隔得有些远了,方进石听不到他们商议的内容,也看不太清这少年的容貌,这少年也并没有转过来面向方进石这边过,冯婉看方进石看了好大一会儿不说话,就问了一句:“如何,看了来什么了没有?”
方进石又看了片刻,才道:“离的太远不大能确定,不过大嫂这么说话,我就明白了大嫂说的重点是什么,让我看什么了。”
冯婉含笑问:“重点是什么,你说说看。”
“若是说这位柳五公子......“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,“若是说这位柳五公子是位柳五姑娘,我一定也不会感到意外。”
他这个话一说完,冯婉马上道:“我就说了,兄弟你整日在胭脂堆里冲锋陷阵,连对面是男是女是雌是雄都分辨不出来,大嫂我就看不起你了,不过这么远你都能看的出来,实在是厉害的很,想不佩服你都不行。”
方进石道:“也不是了,只是远远的看去,感觉这位柳五公子举手投足总有些女人喜欢用的细微动作,更重要的大嫂专门让我上来看重点,我这么一猜,......多半也是猜的。”
冯婉笑了道:“你比你大哥在这方面强太多了,你大哥和她说了大半天,直到回去我给你大哥说她是个女人,你大哥还不信了半天,不过既然她自认柳公子,那我们也权当她真是位公子了。”
方进石打趣道:“戳穿了只怕到手的生意就跑了,她都来过一次了,怎么之前从来没听大哥说起过?怕我抢你们的生意?”
冯婉也笑了道:“生意抢了不怕,都是一家人,就怕你盯上人了,你大哥故意不让给你说的。”
方进石瞬间明白了施全的心思了,他什么都好施全什么都以他为傲,但唯一的施全就怕他离女人太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