肉竟是难以下咽。
如此硬抗了两三日,那女童便拎着一个食盒不请自来,从里面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肉,乃是用人臀部的五花肉烧成,叫方大人和众衙役品尝。众人尝过之后,只觉唇齿留香,一个个赞不绝口,那女童这才说明来意,只是想留在衙门伙房里替众人烹煮人肉。方大人见她这么一个五六岁的女童竟有烹调人肉的手艺,虽是心中惊骇,但当时宁义城上下几乎已至绝境,他也没心思理会这等琐事,便当场答应那女童的要求,将她留在衙门的伙房里。
谢贻香这才弄清事情的原委,难怪那女童竟会躲在宁义城的衙门里。她不禁心中思索,自己这一路从金陵到镇江、又从绍兴道宁义,时至今日,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这桩“人厨案”的凶手便是那个六岁女童,但这当中却还存有不少疑点。若说绍兴东郊银山村的李屠夫一家、诸暨陈姓男子夫妇以及自己在宁义城里撞见的那对中年夫妇,皆是被那女童所害,倒也说得过去,但六年前凤阳府濠州和两年前镇江的两起命案又是怎么回事?
要知道依照那女童的年纪推算,六年前这女童只怕才刚出生不久,难道便能以婴孩之身杀人吃人?况且自己目睹那女童行凶的当夜,所见所闻可谓是亦幻亦真,至今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、那些是虚幻。后来在衙门伙房里的一番对持,自己的乱离更是无故失控,说什么也不肯向那女童劈落下来,更是前所未有的怪事。看来这一切的谜团,始终还是从那女童身上寻找。
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,方大人一直在和那四位绿林当家随口攀谈,随后便有衙役用刚送进城的稻米煮了一大锅稀粥,送到堂上供众人分食。谢贻香早已饥饿难耐,喝下一大碗稀粥,才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不少。再看碗里的米粒,又不由地回想起后院里的那个地窖,先前那亲军都尉府的杜师爷带自己去查看时,地窖里明明是带壳的稻米,后来又怎会突然变成了尸体?她便再次向方大人询问此事,方大人也不隐瞒,叹道:“后院里的地窖极是隐秘,谢三小姐能够寻到地窖所在,自然是那位杜师爷曾带你去看过。只是那地窖里存放的一直都是死者尸体,宁义城断粮已近半月,哪里还有什么稻米?莫不是谢三小姐记错了?”
谢贻香自然不肯相信方大人给出的这个答案,当时明明是自己亲眼所见,那杜师爷还给自己装了一小袋稻米,这一切分明历历在目,又怎么是自己记错?她便要方大人将杜师爷唤来对质,谁知方大人却是面露尴尬,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这个……只怕……只怕不太方便。”谢贻香沉声逼问道:“为何不方便?”方大人终于长叹一声,说道:“也罢,既然谢三小姐执意要见这位杜师爷,那便将他带来。”
随后便有衙役领命前去,不过片刻,已有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搀扶着那位杜师爷踏入堂中。谢贻香见这杜师爷赤裸着上身,面带微笑,两只眼睛里却是目光呆滞,不禁微微一怔;再看杜师爷的一条右臂,却是用黑布整个笼罩起来,不禁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方大人又叹了口气,旁边的衙役便将杜师爷右臂上笼罩的黑布揭开,只见黑布下杜师爷的整条右臂竟然只剩血淋林的白骨,上面还粘连着不少碎肉,散发出一大股恶臭,分明是被人用利刃将手臂上的皮肉尽数剔下,形貌极是可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