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可能便是早在七年前就该过世的青田先生本人。否则放眼当今天下,除了青田先生本人之外,哪还有人能够让得一子和言思道这两个家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,不得不暂且放下相互间的仇怨?
她心中思索,脚下已向交谈中的两人走去,竖耳一听,原来两人竟是在探讨此间设下的阵法,大都是谢贻香听不懂的术语。只听言思道又滔滔不绝地出一大堆晦涩难懂的阵法术语,随即用力摇晃手中的白羽扇扇风,向对面的得一子笑道:“所以青田先生能将三十六道阵融为一体,的确是前所未有之壮举,然而无论此间阵法再如何厉害,想必也难不倒小道长你。正所谓‘鬼谷入世,意略纵横,日月逆行,江海倒灌’,有鬼谷传人在场,哪里轮得到我来班门弄斧?未免让青田先生久候你我,还请小道长大显神通,就此破解此阵,也好叫我开开眼界。”
得一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,语调却冰冷如常,缓缓说道:“既是青田先生有意考校,要我来解此阵,便得用堂堂正正的手段。方才因为毕忆潇的尸体突然出现,以至错过日夜交替、阴阳颠倒的唯一出阵良机,依照我的办法,那便只能等到天黑,静候夜色降临时的那一次阴阳颠倒。除此之外,我虽然还有一百多种破阵之法,却通通都是旁门左道的手段,根本不屑为之,而这恰恰却是阁下的专长。”
言思道继续猛摇手中白羽扇,还是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。听到这话,他便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,说道:“非也!非也!非我不能耳,实是不敢也!要知道青田先生阻止你我交手,又将我们请来此地,其举止看似公平公正,实则却已有了偏袒。对此从他送来的那两枚印章便能看出,你们收到的‘杨柳依依’,乃是爱贤念旧的至美之景,而我收到的‘雨雪霏霏’,却是物是人非的丑恶之象,可见在青田先生的心目当中,对你我其实已经有了评价。如此一来,我若再将青田先生设下的阵法破去,岂非火上浇油,彻底开罪了这位青田先生?”
随后两人便你一言、我一语,继续相互谦让不休,谢贻香听到这里,才终于听懂这这两个人的意思。原来照他们所言,这两个家伙的本事都大得吓人,随时可以破阵而出,根本就没将青田先生布下的阵法放在眼里。然而一个坚持不肯使用不入流的手段破解此阵,另一个则坚持不敢开罪青田先生,所以到头来竟是谁也不肯出手,只能坐在这里相互推让。
谢贻香不禁又是好气、又是好笑,算来自己已在这片树林里困了六七个时辰,早已身心俱疲,再加上如今生出的酷热之感,更是令人难以承受。哪知眼前这两位“高人”虽然也是满头大汗,却还在这里瞎耗,当下她再也按捺不住,插嘴问道:“难道我们竟要在这里一直等到天黑,待到日夜交替、阴阳颠倒的时机再次出现,才能离开这片鬼树林?难道你们竟一点也不觉得热?”
谦让中的两人陡然听到谢贻香插嘴,都是微微一愣。言思道更是扭头白了她一眼,不解地问道:“热?哪里热了?”谢贻香见他奋力摇晃手中白羽扇,就连胸口处的衣襟都被汗水浸湿,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,正待开口再问,谁知忽然间却有一阵莫名的阴风吹来,不但令之前的酷热之意一扫而空,而且还吹得她浑身冰冷,彻骨生寒。
谢贻香微微一怔,随即便觉天色一暗,抬头看去,却见原本的烈日已在转眼间荡然无存,只余一整片白茫茫的天际。紧接着眼前一花,满眼朦胧,竟是漫天的鹅毛大雪劈头盖脸砸落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