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胜一败,那么便要通过“数子”,在两局的胜出者之间分出优劣;至于她说的最后一种情况,则是言思道和得一子二人先后在对弈中胜出,而且必须还要是以同样的子数胜出星儿方可。
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,言思道已皱眉问道:“星儿姑娘,要是我没听错的话,青田先生今日的安排,居然是要和我下棋决定输赢?”星儿恭声说道:“正是。只不过以老师如今的情况,自然无法亲自下场,所以只能由小女子代劳。当然,小女子在与二位贵客对弈之时,匣子里的老师也会从旁指点于我。”
言思道顿时哈哈大笑,抬眼望向石墩上的那个柳木匣子,摇头说道:“如此看来,青田先生虽曾见我三面,到底还是不够了解在下。实不相瞒,我生平与人对弈两千六百八十七场,其中的两千六百八十六场均是由我胜出。只有六年前在华山那次,一个自称陈抟老祖后人的棋国仙翁邀我对弈,我叫他持黑让他九子,双方最后以平局收场。所以别怪在下没有事先言明,虽不知青田先生和这位星儿姑娘的棋力如何,但今日若是要与我棋间决胜,可别说我占了你们的便宜。”
对面的星儿还未答话,旁边的得一子忽然向言思道问道:“你对弈时,能够算到多少步?”言思道微微一愣,随即笑道:“棋间变化,本无穷尽,身在局中,胜负全凭一念之间。所谓算步之说,不过雕虫小技而已,根本上不得大雅之堂。”
却听得一子冷冷说道:“纵横一十九,三百六十一,棋盘既然有界,棋间变化自然也有穷尽。世人下棋,若是能算到往后三十步以内的所有变化,已属难得,即便是所谓的国手,最多不过算到往后的五十步,此等境界,当然不足以凭计算堪破整个棋局。而我七岁学棋,到九岁时,便已能算到往后一百二十步以内的所有变化;待到双方四十八子落定,整局棋之后的每一步,包括其中的所有变化,便可尽数了然于胸,算得一清二楚,以至每局必胜,终于令我索然无味。所以从那以后,我便再也没有与人下过棋,因为根本不必。”
言思道直听得目瞪口呆,愣了半响,忍不住哈哈一笑,反问道:“你算到一百二十步?小道长,比起你所谓的棋间计算,我倒更欣赏你这份吹牛的本事!我且问你,双方开局落下第一枚棋子,总共存有三百六十一种可能,落下的第二子,则有三百六十种可能,第三子便是三百五十九种可能,以此类推,若是照你说的能够算到往后的一百二十步,那你告诉我,这一百二十步里总共有多少种可能的变化?”
得一子顿时怒道:“简直是一派胡言!亏你也说自己懂棋,哪有你这种无知的算法?整个棋盘当中,总共三百六十一处落子位置,每一处落子位置,便只有三种情况——落黑子、落白子或者无子,双方的落子数量越多,能够出现三种变化的位置便会越少,以此来算,方是正解。所以棋局刚开始的时候,我只能算到往后的一百二十步,但是待到棋盘间已经落下四十八子之后,便能彻底算尽整局棋往后的所有变化。”
言思道讥笑一声,还要出言反驳,却听对面的星儿笑道:“二位贵客无需争执,看来二位是误会了老师的意思。所谓围棋一道,上至王公贵族,下至贩夫走卒,人人皆能以之为乐,尚余何趣之有?今日逃虚散人和得一子道长远来是客,更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人物,老师若是要用围棋来与二位博弈,裁定胜负,非但落了下乘,更是对二位贵客的不敬,就连老师自己也是脸上无光。”
说到这里,她顿了一顿,又补充说道:“所以老师今日所安排的这一场棋局,虽然要借用围棋里的黑白二子,却并非是要和二位贵客以围棋博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