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那白云剑派的李掌门不禁问道:“妙极妙极!若是李某人这只鼻子没猜错,难道竟是宜宾姚氏酒坊闻名天下的‘姚子雪曲’,也便是江湖上俗称的‘杂粮酒’?”
风若丧笑道:“久闻‘剑指天南’李掌门乃是酒中剑仙,果然名不虚传。不错,这正是‘姚子雪曲’!”说着,他接过峨眉剑派弟子递来的一只酒碗,笑道:“诸位请观酒线。”左手酒坛随即微倾,酒水便于坛口化作长长细细的一线滴垂,既不散乱,也不断绝。待到一碗酒斟满,风若丧将碗中之酒向众人展示,又笑道:“诸位请观酒花。”只见酒面上靠近碗身处,分明密布着一圈气泡,竟是大小相同、工整排列。随后风若丧便将这碗酒一饮而尽,仰头赞道:“好酒!”
话说江湖中人半生飘零,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,当中十之七八都是好酒贪杯之辈。眼见美酒当前,这边以白云剑派李掌门为首的一众酒徒早已是舌底生津,却又碍于叶定功的面子,只得强行忍住酒瘾。但对面的川蜀群雄却是毫无顾忌,纷纷上前讨酒,转眼间便将一整坛白酒喝尽,又去马车上新开了几坛。那风若丧便扬声问道:“我等不过是带了些蜀中美酒前来,难道这也触犯了本朝律法?”
这边的善因住持、何争锋和李掌门等人顿时无言以对,只得齐齐望向叶定功,看他是何意思。趁着对面众人喝酒之际,叶定功已与谢贻香低声商议,随即得出同一个结论——倘若峨眉剑派当真是要用“赤婴蛊”控制中原武林,那么事到如今,他们下毒的途径已是昭然若揭,便是将蛊毒混在这上千坛白酒之中,继而分送于各帮各派。也便是说,马车里装的虽然只是上千坛“姚子雪曲”,反倒是进一步坐实了峨眉剑派的阴谋。
而眼下对面众人争相饮酒之举,若非他们提前服了解药,便是“赤婴蛊”之毒尚未混入酒中。况且得一子昨夜说过,这“赤婴蛊”须贮藏于鲜血之中,峨眉剑派一路长途跋涉,应当不会提前下毒。说不定那三十余辆马车的上千坛白酒当中,便有数坛乃至数十坛是养着蛊毒的人血。
得出这一结论,谢贻香不禁沉吟道:“必须扣下这些白酒才行,只是眼下我们无凭无据,却不知用何借口。”叶定功也是皱眉沉思,一时没了主意。却听一旁的先竞月突然说道:“此事容易。”说罢,他也不同两人商议,径直举步出列,朝对面滑竿上的朱若愚扬声说道:“当日一战未能尽兴,今日且和朱掌门打一个赌。”
这话一出,在场众人都是一愣,同时朝先竞月望来。朱若愚见他点名招呼自己,倒是不便装聋作哑,淡淡地说道:“峨眉山上饶你一命,还敢出来丢人现眼?”
先竞月却不理他,继续迈步向前,自顾自地说道:“我若能空手接下朱掌门三剑,这些酒便归我所有;反之则由你们带上西山,我等再不过问。”
谢贻香恍然大悟,原来师兄竟是要以江湖规矩来一场比试,谁的武功高谁便有理。要知道当日峨眉山一役,先竞月因重伤导致内力尽失,这才被朱若愚的定海剑所制。如今他得公孙莫鸣打通经脉,一身武功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,既然敢声称空手接下朱若愚的三剑,自是有十足的把握。
只见滑竿上的朱若愚脸色顿时一沉,并不答话。一旁的风若丧冷冷说道:“先大人这一提议,峨眉剑派恕难从命。须知蜀中美酒纵是喂猪喂狗,也不能给朝廷鹰犬糟蹋了!”谢贻香听他出口伤人,当即冷笑道:“原来这酒是喂猪喂狗的,难怪诸位方才喝得这般开心。”
对面的川蜀群雄顿时勃然大怒,放声乱骂。先竞月此时已行到双方当中的空地站定,扬声压住众人的骂声,说道:“朱掌门若不敢赌,那我多让一些,空手接你十剑。”
滑竿上的朱若愚微微一怔,沉声问道:“你要这酒做甚?”先竞月却不回答,说道:“二十剑也行。”朱若愚双眉一扬,厉声喝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,我凭什么要和你打这个赌?”先竞月继续说道:“五十剑。”
在场众人听到这里,早已是心中骇然,川蜀各派有好些人不认得先竞月,急忙相互询问。那嘉州凌云寺的住持海藏枫大师忍不住说道:“施主好大的口气!须知纵是天山青竹、神火教主,也不敢在朱掌门面前出此妄言!”
这边谢贻香更是惊骇不小,峨眉剑派那柄“江湖第一神兵”定海剑的威力,她再是清楚不过,师兄虽已武功大进,但即便偃月刀在手全力以赴,也未必能够胜过手持定海剑的朱若愚,又岂能空手去接对方的五十剑?
当下她正寻思如何劝阻,却听滑竿上的朱若愚咬牙切齿地问道:“先竞月,你当真要来寻死?”先竞月直视朱若愚双眼,淡淡地说道:“一百剑。”
话音落处,朱若愚已是暴跳如雷,右手剑诀一指,但听“嗤嗤”声响,一股无形剑气已破空而出,直取场中的先竞月。同时厉声喝道:“受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