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记杀手,到先竞月出手连救两人,这一连串变故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此时眼见积水尊者跳入井中遁走,一旁的得一子这才回过神来,急得大声喝道:“不可!绝不可让他跑了!否则便是功亏一篑,全盘皆输!赶紧……赶紧追!”先竞月虽不知其中因果,但也深知此间之事必定非同小可,当即抢上一步,伸手握住垂向井底的那根铁链,整个人就此入定,再无半分动弹。
得一子见先竞月握住井口铁链一动不动,不禁愕然当场,随即怒喝道:“你……你这是作甚?还不下去追?”先竞月并不理会,反而缓缓闭上双眼,继续握紧手中铁链,额上竟隐隐有细汗浸出,直看得得一子莫名其妙。如此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,得一子还要再问,忽听井中深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犹如炸响了一道惊雷,随即便有大股浑浊的黄水自井口冲天喷起,当中还挟带着一个黑衣男子,被激射的水流径直冲撞在石室顶部,当场骨骼尽碎,化作一具稀烂的尸身落下,正是方才逃入井中的积水尊者。
原来先竞月这一举止,竟是将自己无穷无尽的内力通过这条儿臂粗的铁链一路传了下去,在井底深处的井水中一举炸开,强横的内力所至之处,不但令大股井水冲天而起,同时也将逃身其间的积水尊者一并冲撞了上来,终于毙命当场,纵是得一子不通武学,也看了一个目瞪口呆。然而眼见积水尊者到底没能逃走,得一子终于松下一口大气,伸手一抹,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竟也急得大汗淋漓。
过了半晌,先竞月才转向身旁的得一子问道:“这口古井到底有何玄机,你到底又有何安排,现在可以说了?”谁知得一子却冷笑一声,摇头说道:“这些与你无关,你也不必过问。你只需知道一件事,那便是接下来金陵城这一战,我赢定了!而你只需照我吩咐,便可擒杀逆贼恒王和那个家伙,立下不世奇功。除非——”说到这里,他用灰白色的一对瞳孔直视先竞月双眼,缓缓说道:“——除非你下不去手,偏要放走他。”
先竞月不禁微微一愣,问道:“我如何下不去手?”得一子又是一声冷笑,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那便好。”随即转身去捡地上方才被那高瘦男子拖拽上来的油纸包,口中继续说道:“从明日起,你便要离开金陵,孤身前往镇江,召集当地官吏于长江北面的润扬码头守株待兔。待到三日之后逆贼恒王和那个家伙沿长江往松江府方向败退,便可出手拦截,将其当场擒杀。至于金陵城里的种种,包括此间之事,皆与你无关。”
这番话直听得先竞月心中一凛,脱口问道:“你说什么?”得一子不做回答,已将那个头颅大小的油纸包从地上捡起,自顾自地说道:“你也不必太过高兴,之所以要你前往镇江静候,倒不是我有意要将这份天大的功劳拱手相送,而是因为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——届时倘若逆贼恒王和那个家伙身边有此人随行,放眼天下,也便只有你能对付……”他一边说话,一边将这个油纸包在手中掂量,随即“咦”了一声,自眼中闪现过一丝喜色,自言自语道:“难道这竟是……如此倒是意外之喜了!”说着,他急忙将手中的油纸包一层一层解开,当中却是一个黑漆漆的古木匣子。
先竞月还在惊骇于得一子说的三日后恒王叛军便要兵败而逃,本要追问到底,谁知这小道士却突然摆弄起了手中这一木匣,一时间只觉这位鬼谷传人带来的谜团一个接一个,实在参悟不透其中玄机,只得又问道:“藏在井中这一木匣又是何物?”
得一子不作理会,只是小心翼翼打开匣子,顿时便有一团晶莹的华光破匣而出,充塞于整间地底石室。先竞月上前一看,匣中分明是一枚形貌古朴的玉玺,方圆四寸,上雕五龙为纽;其中一角缺损,乃是以黄金补镶。再看玉玺印面上篆刻出的八个字,他当场脸色大变,脱口说道:“这莫不是……”话到嘴边,竟不敢说出此物之名。
只听得一子沉声说道:“正是……此乃不祥之物,不提也罢。”他将木匣重新合上,喃喃说道:“都说此物早已落入前朝异族之手,败亡时将其带去了漠北。对此皇帝曾派谢封轩多次出兵漠北,誓要夺回此物,却始终苦寻无果、空手而归,不想此物竟一直留在金陵城里,而且便在皇帝眼皮底下,倒是可笑得紧……”说到此处,他脸色逐渐变得兴奋起来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我的‘宵光文火神印’被那个家伙故意摔碎,之后便一直没能寻到趁手的法器,不想今夜居然意外得到此物,足见天意如此,注定要他葬身于此役……哼,聚中原九州之气运,再加上万世帝王之正统来为你殉葬,你还不死?”
说罢,得一子再不理会面前的先竞月,带着这个黑木匣子便往石室外走,沿来时的通道扬长而去。先竞月愕然半晌,才想起石室里还有那个被吓傻的妇人,急忙向得一子问道:“这女子……可还有救?”
只听远处的得一子再次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蝼蚁生死,与我何干?纵是全部死绝,又有何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