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晋成听完赵陌的话后,好半天都没有吭一声。
赵陌也不在意,仍旧一脸平静地坐在他身旁,倒茶,吃点心,欣赏窗外街上的灯景。秦含真那边叫他过去吃船点,他还有空笑着答应了一声,然后真个过去取了一小碟点心过来,慢慢地拿茶就着吃。
黄晋成见他如此淡定,反而淡定不起来了,瞪着他道:“我说世孙,你这……也未免太镇定了吧?你真的明白方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,是什么意思么?!”
赵陌笑笑:“我当然知道。黄大人是觉得我自己父亲的机密告诉你,有不孝的嫌疑么?”
黄晋成噎了一下,嘟囔着说:“那倒没有。你爹待你不公在先,你对他有怨气也是正常的。更何况他干的那些事……本就犯了忌讳。自古忠孝不能两全,你是在为朝廷尽忠,即使违了你父亲的心意,也没什么可指责的……”
赵陌笑了笑:“黄大人,我并不觉得自己忠孝不能两全。什么叫孝?难不成事事顺从父母的意思,就叫孝顺了?不,那只是愚孝而已!倘若我明知道父亲做的事有犯国法,有违道德,难不成为了一个‘孝’字,我就要助纣为虐么?我若做了父亲的帮凶,只会让他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,再也无法回头。这不是孝,反而是真正的不孝才对!我应该做的,是尽可能阻止父亲犯下大错,让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,为皇上、为朝廷尽忠。这才是一个孝子真正要做的事,也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。所以,我如今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为了向父亲尽孝、向皇上与朝廷尽忠罢了。父亲也许暂时不能理解我的用心,但没关系,世人总是能明白的。”
黄晋成听得有些懵,愣了一下,才忍不住笑出声来:“你这话还真有些意思。不错,不错。你这么做,确实是既尽了忠,又尽了孝了。你父亲糊涂了,不懂得你的苦心,但皇上与太子殿下会明白的。好孩子,你放心,你说的那些事,我定会一五一十地禀报宫中。无论你父亲与王家在谋算些什么,都不会有得逞的机会。”
赵陌放缓了神色:“那一切就拜托黄大人了。其实我也有些害怕,我远在江南,除了几个旧仆还能给我传信,让我知道些许父亲家中的动静,其他的事……我真的是鞭长莫及。我真担心哪一日忽然听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,他固然是没有好下场,我也要被殃及池鱼。其实自从太子殿下还朝,父亲已经不再有奢望了,一心想着要为皇上与太子效力,若是上天保佑,说不定还能做一位实权王爷。无奈王家人又挑起了他的妄念。父亲这一辈子,真是栽在王家手上了!明明没有王家,皇上也会为他做主,让他正位辽王世子的。他却把皇上的恩典与朝廷的礼法都当成是王家的功劳了,到了今日,仍旧被王家人牵着鼻子走。我心里实在难过得很,也不知道他会犯糊涂到几时,会不会真的一条道走到黑呢。”
黄晋成也叹气道:“可不是么?要说这王家,也够折腾的了。当年王二老爷可是为皇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,是从龙功臣,皇上爱屋及乌,对王家一直优容有加。王二老爷碍于身处中枢,官位几十年来都没有升过,可他的兄弟子侄却没少步步高升。这可都是皇上的恩典!你说王家长房那些人,到底是哪里来的荒唐念头,就一个劲儿地非要冲着外戚去了呢?从前送王嫔进宫,也就罢了,听说那一阵子闹得王二老爷在御前十分尴尬,处处要避嫌。还好皇上并未猜疑他。其实,谁也不会猜疑,他膝下只有一女,早早嫁人了,连个继承香火的嗣子都没有。王家其他人再富贵,也跟他没关系。他犯不着冒那个险,辜负皇上的宠信。可光是他这一家子明白,并没什么用。”
黄晋成喝了口茶,继续道:“他兄长一家都犯了牛心左性,非要让自个儿家里出个皇后,出个太子不可。王嫔初进宫时,他们盼着她能生个儿子,正位中宫;王嫔无子,也不能再生了,他们就打起了东宫太子妃的主意;太后与皇上早就定了太子妃是唐家女,太子良娣则由唐家人决定,没王家什么事儿,他们就总想着要把自家的女儿送一个进东宫做太子良媛;没过几年,皇孙没了,都说太子病重难愈,他们就改而盯上了晋王世子;晋王世子不成了,他们就盯上了你父亲;太子病体痊愈,不必过继皇嗣了,他们便又打起过继皇孙的主意来。这还有完没完了?!他们家原是正经科举出身,既不少权柄,也从来没吃过外戚的亏,当今圣上对外戚更是限制得极严。他们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疯,非要自断前程不可?!”
赵陌听了笑笑:“只怕正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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