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砡被抬回益阳郡王府的时候,人已经昏迷过去了,下身一片血污狼藉。不必拉开他的裤子去看伤势,光是他两条腿的形状,就能让人看得分明,他的两条腿都断了。
益阳继妃当场晕了过去,益阳郡王更是神色惨白,心痛得连话也说不出来。接二连三的打击,已经让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无力承受。他虽然对次子早已失望透顶,却从来没想过赵砡会落到这个境地,无论如何,这总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儿子。
赵研冷眼看着赵砡的伤腿,心中快然,脸上却露出了惊怒的表情:“怎会如此?!是谁打二哥打成这样的?!”他愤怒地看向赵砡的跟班,“说!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那跟班其实并不是赵砡平日惯带着出门的人,只是帮忙做些粗活,跑腿传话的小厮罢了。因为几个素日跟着赵砡出门的护卫都遭了牢狱之灾,挨了板子回到王府,拿了益阳继妃赏的银子,再听了几句赵砡愤怒的斥责,都心灰意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,连他们的兄弟与同僚,也跟着心冷了,没几个人愿意再为赵砡办事。他们只是为了钱财与前程,才会抱赵砡的大腿,如今既然知道跟着他,钱财没有,前程更无,百般辛苦也不会得一句好话,傻子才会继续跟他。况且如今益阳郡王降了爵,排场也跟着降了,他们未必需要继续做赵砡一家的护卫,有本事的人,哪里找不到差使做?
于是,赵砡出门喝酒,身边就只带了两个瘦不拉叽的小厮,别人打他的时候,两人一个跟着挨打,比赵砡更早晕过去,另一个没那么机灵,也被打得象个猪头似的,倒是保住了四肢,此时正鼻青脸肿地向赵研哭诉。
原来今日赵砡出门,运气不好,撞上了几个宗室皇亲家的子弟。赵砡的脾气素来不讨人喜欢,又一向眼高于顶,总觉得自己迟早会成为世子,继承亲王爵位,便有些不大看得起宗室里地位不如他的堂兄弟,没少得罪人。旁人碍着他是亲王府嫡子,又得父母疼爱,只能忍气吞声。但身为宗室,又在京城住得久了,这些王孙公子,哪个是软杮子?知道他如今落魄了,今后都别指望翻身,又听说他如今在父母跟前也失了宠,还不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么?会把人的腿打断,只是意外,但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轻易放过他,从前受了他不少气,他们就等着要报复回来呢。
赵研连忙问小厮,是谁家子弟打人的?但小厮却说不出来。他是从辽东跟来的,不熟悉京城情况,从前也少跟着出门,哪里认得谁是谁?只是听旁边的酒客说,那几位是王府里的贵人,别的都是几位贵人嘴里说的。但打人的犯人又怎会自报家门呢?至于赵砡,当时已经醉得不醒人事,恐怕也认不出来了。
赵研气得直跺脚,对益阳郡王道:“二哥好糊涂!这下连犯人都不知道是谁,让我们找谁算账去?!”
益阳郡王捂着胸口,深深地看了小儿子一眼:“先叫府医来治理伤势要紧,旁的……先别管!”
赵研被他的眼神慑住,但很快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,答应下来,一边让人去请府医,一边叫人来抬赵砡回房,还要打发人去看母妃的情况,回过头来,又要操心父王的身体,忙得团团转。
赵砡才被抬回房间,放到床上,就醒过来了,一睁眼就象叫得象杀猪一样。小厮一边哭着一边跟他说明原委,赵砡气得大哭:“是谁?!是谁害我?!”又惊恐地摸着自己的两条腿,一边叫疼,一边叫请太医,猛一瞧见赵研扶着益阳郡王进门,就指着小弟弟的鼻子质问:“是不是你?!你记恨我让人做手脚,害你坠马断腿,所以才会报复我?!”
赵研一愣,冷下脸来:“原来我当初没有冤枉二哥,真的是你害我的!”
赵砡一噎,强自道:“你别扯开话题,快给我说清楚,到底是不是你让人来打我的?!”
赵研冷笑道:“你不是整天说当日我摔马是意外么?父王母妃都这么说,我除了闭嘴,还能怎么办?我让人打你做什么?你的腿断了,我的腿也断了,我们亲兄弟俩都成了残废,爵位只能便宜赵硕,我跟你亲还是跟赵硕亲?那样的傻事我能做么?!”
赵砡哑然,旋即又被双腿的剧痛分散了注意力,又哭又喊:“若不是你,还会是谁?!谁会特地打断我的腿?!”
赵研冷笑:“天知道二哥你成天在外头做什么?又得罪了什么人?如今都什么时候了,父王母妃身体都不好,全家人还要准备南下就藩的行李。我在家里忙个不停,连吃饭睡觉都不能安生,二哥倒是清闲得很,竟然还跑到外头去喝酒,醉得不省人事,又与人打起来了。谁打了你,你自己定是知道的,又来赖我做什么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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