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南站在廊檐边上,本该扎墙的雨针全扎进她的裙摆,她也不觉得凉,只是出神怔想着,没瞧见园子侧门溜过一道人影,然后又溜了回来,穿雨走到她面前。
“真巧啊。”那人一身青衫让大风刮拍着,墨眼却似夜海,身姿拔立如劲松,定然且闲。
要不是那凉漠的语气,要不是那疏寒的笑意,节南自觉又要让他那张脸骗过一回。
“九公子。”她回神,目光也淡,落在他手上那把合着的伞,顿然额头跳黑线,“巧么?”
“这话何意?”王泮林的笑容刹那变了,趣味盎然的。
节南撇笑,“估摸着九公子兜过庄子一大圈,不找我给你打伞,今晚绝对睡不着觉。我刚才瞧见你在草场边,应该看我玩蹴鞠了,也应该知道我来雕衔庄。”
这人走路的背影很好认,少有的散漫却出挑。
王泮林还真递出手中伞,“看小山姑娘踢个蹴鞠都嫌寂寞,所以特来带你去瞧热闹的东西解闷。”
节南瞪他,“你怎么知道我嫌寂寞?”
“不是踢着踢着就哭起来了么?还背着崔大人擦眼泪。”王泮林说得漫不经心,“小山姑娘真是不喜欢示弱,大王岭上杀了仇人,也是伏地垂脑袋哭的。哭了那么久,某还以为小山姑娘铁心给自己造座雪坟,与家人相会去了,幸亏某出言相救。”
“明明是为了救你自己。”让谁瞧见不好,哭了两回,两回都碰上这位。
节南走过去,悠悠打开伞,不说她想起两个哥哥教她蹴鞠才哭了,也不承认自己好奇想看热闹东西。大风突然往上窜,她一偏头,避过正脸,齐眉海却被掀起,露出一小片额。
她没在意,走出一步,同时回头问道,“往哪儿走?”
但想不到,王泮林竟然伸手过来,撩开节南齐眉海,看着她额头上的那道疤。
节南也不避让,眼眸清湛,微笑望回。
“很好。”王泮林神情不变
节南怔了半晌,“……不是破相可惜讨人嫌弃?”
“有何可惜。若是瞧了这道疤就可惜你嫌弃你,这种人必然肤浅,小山姑娘立刻就能省下分辨人品的工夫,不用再多费力气与之深交。多数人一辈子都知人知面不知心,小山姑娘却只要露一露额头,多有福气。”王泮林用手轻拨节南的齐眉海,将那道疤遮去,“别随便让人瞧,免得福气没了。”
他随即从节南身旁走过,忽觉淋到雨,回头见他的伞没跟上,“小山姑娘?”
“九公子可知,你不是第一个夸它的人。”节南走上前,“只不过你七哥说它很漂亮,就算我长大了,也能很容易认出我来。”
“早知你与他相识,不然怎会看着我屡屡发呆。”王泮林又走了起来。
风雨飘摇,这回,伞稳稳撑在他上方。
“七公子是何等人物,我那时却只是个小丫头,不过一面之缘,说过一句话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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