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有动机算计到她头上的,除萧太后,不做第二人想。
这等天大的辛秘,一经流出,立时便将此前诸场大戏,点得通透。
谁又曾想,看似母慈子孝的天家,亦有着这般不堪回首之往事?
诚然,身为一国之君,元嘉帝绝不能令这传闻到处飞,那也太有损天家尊严了,遂下旨封口。
可传闻这玩意儿,总是你越压、它就越盛。
就如数月前那“君不孝”之十二字传闻一般,这个更具故事性、也更神秘的传闻,很快便如野火燎原,不可遏止。
初时,尚仅限于贵族圈儿里悄悄地传,过后便及黎庶,再往后,贩夫走卒、三教九流,甚或那要饭的乞丐,亦皆知晓。
相较于那十二字传闻,此事显然更合盛京百姓的口味,虽然市面儿上无人敢于公然议论,可关起门来,谁又能管到人家里去?
便在这纷纷扰扰中,一月终至尾声,东风过野、春雷乍响,正是惊蜇时节。
二月的盛京城,城外草长莺飞、烟柳画桥,夹岸桃花若映霞,春水泱泱泛清波,那白羽的水鸟儿,翩飞于浩渺水际,偶尔一声清唳,散入万里青空。
而在城中,恰是杏花插满头、少年上歌楼的风流蕴藉,满街衣香鬓影、红裳翠盖,繁华而又旖旎。
长乐宫的修葺工作,亦在这漫天飞絮、游丝牵系的时节,终于完工。
宫宇建成,自是需得将萧太后接回去居住,以示天家和睦,尤其是在这暗潮汹涌之际,更当如是。
元嘉帝的确是如此做的。
只是,在做的时候,多出了一个小插曲。
便在萧太后搬回长乐宫的同一天、同一时、同一刻,吴太妃,亦住进长乐宫中。
而直到那时,所有人才惊觉,修葺后的长乐宫,已然不能算做长乐宫了。
它被一劈两半儿。
均匀地、没有半点偏差地,以两道高耸的朱红宫墙、夹一线逼仄而深长的白石夹道,平分为两所宫宇。
从此后,大楚皇城中,再无长乐宫之名号,却多出两所新的宫殿:一名长禧、一名永乐。
吴太妃居长禧宫;而萧太后,则居永乐宫。
这其中,永乐宫位于东首。以大楚风俗,东在前、西在后,住在西首长禧宫的吴太妃,自是被略略压去一头。
然细思来,长禧宫虽位于西首,可它拆分了“长乐”二字的头一个字;反之,永乐宫虽然居东,可“长乐”二字中,它却是居后的。
这不正是民间所谓的“两头大”么?
更耐人寻味的是,吴太妃搬进长禧宫的一应仪仗规制,几乎与萧太后别无二致,就连那华盖上绣着的金凤尾巴上的翎羽,亦是同样的九九八十一根儿。
此情此景,莫说是那些聪明人、有心人,便是陈滢这个对政治一窍不通之人,亦从中嗅出了“两宫太后”的意味。
萧、吴二人,显然已被元嘉帝摆在了等高的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