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西秦氏的秦府主,久仰大名!”秦卫故作镇定地朝秦苦拱手施礼,“久闻秦府主鸿鶱凤立,年轻有为,乃当世豪杰。今日一见,实乃三生有幸。”
“欸!小弟只是侥幸继承祖业,承蒙江湖朋友错爱,让我能无忧无虑,饱食终日,安安稳稳地混吃等死。嘿嘿,论真才实学恐不及阁下万分之一,实在不值一哂。”秦苦大手一挥,将一张七零八乱的桌子囫囵干净,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,不顾体面地翘起二郎腿,嬉皮笑脸地望着彬彬有礼的秦卫,煞有介事地向身边的严顺、秦大等人连连感叹,“看看人家,再看看我。同是男人,又年纪相仿,人家生的剑眉星目,一表人才,而我……”言至于此,秦苦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,故作委屈模样,“我就像十月怀胎的妇人,而且怀的还是双胞胎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
秦苦一番自嘲,再度引来哄堂大笑。
“唉!真是‘人比人该死,货比货该扔’。”秦苦一脸无奈地说道,“罢了!罢了!看阁下仪表堂堂,器宇不凡,身边几位壮士亦是人高马大,龙精虎猛,料想一定不是等闲之辈。敢问兄台尊姓大名?”
“在下……”
秦卫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,打眼望去尽是陌生面孔。稍作迟疑,从而神情一禀,拱手道:“在下……秦商,扬州人士,江湖一无名小卒而。”
“秦商?原来与我是本家,真是有缘。”秦苦眼前一亮,笑容愈发灿烂,“你也姓秦、我也姓秦,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。”
“秦某出身低贱,岂敢高攀?”秦卫揣摩不透秦苦的真正意图,故而不敢胡乱接茬,只能有一句、没一句的敷衍,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不知所谓的谈话。
“算起来,咱们姓秦的也是人才辈出。”不知是不是故意?秦苦对秦卫的不耐视若无睹,依旧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头和他攀交情,“河西秦氏不过是一群莽夫,斗大的字不识一筐,整天只会舞刀弄枪,徒有虚名,不提也罢。你不一样,温文尔雅,谈吐不凡,一看就是人中龙凤。对了!咱们‘秦氏’还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。他可是文武兼备,智勇双全,你知不知道?”
“哦?”面对莫名其妙指东道西,驴唇不对马嘴的秦苦,秦卫心中起疑,表面上却佯装懵懂,“不知秦府主说的是何方神圣?”
“他年纪轻轻就在朝廷里做了大官,去年被皇帝敕封为‘天机侯’,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,如日中天。”秦苦摇头晃脑,振振有词,“此人名叫秦卫,当初柳寻衣设局刺杀北贤王的时候,他也在杀手之列。据说,秦卫以前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,自从他参与刺杀北贤王后才慢慢发迹。”
伴随着秦苦滔滔不绝的讲述,秦卫、褚茂等人的脸上无不变颜变色,看向秦苦的眼神愈发不善,握在手中的刀剑亦情不自禁地攥紧几分。
“我还听说……秦卫与柳寻衣自幼相识,本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好兄弟。但他为求上位,竟对时运不济的柳寻衣落井下石,不仅踩着自己的好兄弟往上爬,而且诡计频施,巧取豪夺,将原本属于柳寻衣的高官厚禄、荣华富贵统统占为己有,真他妈不要脸!”言至于此,秦苦似乎已不能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愤懑与鄙夷,重重一拳“砰”的一声砸在桌上,直将厚实的桌面生生砸穿一个窟窿,又道,“照此下去,秦卫很快就会变成咱们‘秦氏’第二个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’的大人物。虽然有权有势,但……与此等厚颜无耻之辈,狼心狗肺之徒同为一姓,老子总感觉有些……丢人现眼。”
言罢,秦苦眼皮一抬,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面沉似水的秦卫,别有深意地问道:“秦公子,与秦卫一姓,你是不是也觉得丢人?”
“这……”
“秦府主,你说的‘上一个大人物’是谁?”未等秦卫作答,人群中已有好事者忍不住大声追问。
“还能有谁?秦桧呗!”秦苦大嘴一撇,一脸嫌弃。
“哈哈……”
此刻,周围的笑声传入秦卫的耳中一如漫天箭雨穿心而过。
秦苦于大庭广众将他比作千夫所指,万人唾骂的秦桧,令其心情愈发沉重,面色愈发阴戾,看向秦苦的眼神更是难以掩饰地透出一抹刺骨杀机。
“实不相瞒。”见秦卫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,秦苦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,“我第一眼看到你,以为你就是那位利欲熏心,背信弃义的秦卫。因为你的年纪、气场、武功与那王八蛋颇有相似。毕竟,如阁下这般‘青出于蓝’的年轻俊才,在江湖中竟然籍籍无名,实在令人难以置信。呵呵……”
秦苦此言听似玩笑,实则暗藏玄机。
至少,经他一番“提醒”,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心念一动,看向秦卫的眼神不再像刚刚那般单纯好奇,平添几分耐人寻味的审视与将信将疑的猜忌。
“秦府主,秦公子涉世未深,今日不过是来凑个热闹,你又何必张冠李戴,危言耸听?难道不怕天下英雄笑你恃强凌弱,以大欺小?再者,柳寻衣乃武林公敌,人人得而诛之,你却口口声声替他鸣不平,难道不怕天下英雄骂你蒙面丧心,是非不分?”
就在秦卫无法忍受秦苦的刁钻刻薄,欲反唇相讥之际,一道苍老的声音陡然自二楼响起。
紧接着,满面春风的孤月在几名武当弟子的陪同下自雅间缓步而出,一边朝四面八方的江湖朋友拱手寒暄,一边闲庭信步般拾级而下,直奔秦苦而来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