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没来由的一席话不像牢骚,也不像感慨,反而像……遗言。
心念及此,凌潇潇不禁心生慌乱,忙道:“武当由爹坐镇,何需旁人庇佑……”
“潇潇,你应该明白爹的意思。归根到底,柳寻衣和谢玄的目标是我,你们……尚有一线生机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退!”
凌潇潇话未出口,清风突然神情一禀,双手向下一沉,瞬时荡出一道气劲,将簇拥在身边的凌潇潇、孤日、孤月等武当弟子震退一丈有余。
“掌门……”
“柳寻衣!千仇万恨皆因老夫一人而起,与其他人无关。”
枉顾大惊失色的武当弟子,无视面面相觑的围观众人。面对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各路人马,清风临危不乱,面无惧色,如刀似剑的目光穿透憧憧人影,直射数丈之外,神情漠然的柳寻衣,掷地有声地出言威吓:“小子,无论你想替你爹报仇,还是想替自己雪耻……尽由老夫一人担待!只要你答应我,不为难潇潇和武当弟子,老夫这条命……就是你的!如若不然,老夫今天就算粉身碎骨,也要多拉几人垫背。”
“嘶!”
清风此言一出,全场一片哗然。
“爹……”
“师父……”
“不必多言!”
清风深知大势所趋,自己不可能逆转乾坤,与其全军覆没,不如牺牲一人。
因此,他毅然决然地打断凌潇潇、郑松仁的劝解,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:“你们尽管听命行事,其他的老夫自有分寸!”
且不论清风如何心狠手辣?如何卑鄙下作?单论此事,他远比昔日的洛天瑾更加“开明豁达”。
换言之,清风虽然狠毒,但在自家人的生死安危面前却能舍己为人。远不像洛天瑾那般,纵使面对自己的至亲骨肉,仍旧秉持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无情自私。
前者,可以牺牲自我而拯救家人。后者,不惜舍弃天下而保全自己。
遥想当初,清风也是出于对自己女儿的疼爱,不得不与洛天瑾为敌。
常言道“金无足赤,人无完人”。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,也没有绝对的坏人,料想……大抵如此。
“掌门的良苦用心他们不懂,但我们明白。”
在自知劝解无望的凌潇潇、郑松仁近乎哀求的目光中,孤日沉吟再三,又与孤月相视一眼,终于吞吞吐吐地艰难开口:“掌门不希望武当一脉断送在我们这一辈人的手中,我和孤月……极为认同。唯有保住年轻弟子,武当才有重振旗鼓的一天……”
“不止年轻弟子,还有你们。”清风斩钉截铁地打断,“年轻弟子撑不起偌大的武当,需要一些老成持重之人尽心辅佐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老夫心意已决,如果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掌门,就不要执迷不悟……”
“真是天大的笑话!”
未等大义凛然的清风表明立场,一道轻蔑的笑声陡然在人群后响起。
紧接着,里三层、外三层将清风一众团团围住的人群缓缓避开一条通道,谢玄、柳寻衣、洵溱、腾三石、萧芷柔等人相继出现在愤懑不平的武当众人面前。
“谁死谁生,决定权不在你手里。”谢玄死死凝视着气势骇人的清风,言辞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,“事到如今,你不会天真地认为,自己还是那位说一不二的武林盟主吧?洛盟主的死,你和凌潇潇谁也脱不了干系。”
“谢玄,你不要欺人太甚……”
“欺人太甚?你们谋害洛盟主的时候为何不说欺人太甚?你们追剿柳寻衣的时候为何不说欺人太甚?”
“你……”
就在满腔怒火的谢玄将新仇旧恨向清风一笔笔算清楚的时候,若有所思的柳寻衣忽觉手臂一沉,下意识地侧目观瞧,但见神思凝重的洵溱正轻轻扯拽他的衣袖。
“怎么……”
“拿着!”
未等柳寻衣询问缘由,洵溱已将一柄利剑塞进他的手中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柳寻衣,是为‘报仇’也好,是为‘树威’也罢。你今天必须亲自打头阵,率众将他们斩草除根,永绝后患!”
闻言,柳寻衣心头一禀,眼皮微微抖动,狐疑道:“你口中的‘斩草除根’是……”
“先杀清风,再斩凌潇潇。凡与你作对之人,无论何门何派、姓甚名谁,今天必须……格杀勿论,一个不留!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