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梯上下地,目光沉潋复杂,看得人心底发怵,听她开口道:“你都知道是不是?”
“知道甚麽?”陶嬷嬷没来由的气虚。
舜钰冷笑一声,不再问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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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嫣端着药碗走进正房,那位爷站在窗牖前,背手朝外望向墙头的景致。
他穿石蓝色缎绣仙鹤纹直裰。身型高大清梧,脊骨挺直,听得动静未曾回首,嗓音却很温和:“你与她说了甚麽?”
顾嫣把碗小心翼翼搁在桌面。
这位爷来时见过一次,今日吩咐她弹月琴唱曲一次。
虽仅寥寥两次,虽他清润儒雅极了,但常年身居高位浸洇的凛凛气势,实令人生起敬畏之心而不敢造次。
她将经过细述一遍,听他语气里有些笑意:“你做的很好,退下罢。”这才暗松口气,行个礼朝帘外走,又听他说:“戌时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顾嫣站定谢过,不曾多问一句,饶是再不济的去处,都是胜过教坊司那般生不如死之地的。
房内恢复了静谧,那男人不晓站了多久,才辄身走回桌案前,端起凉透的汤药一饮而尽。
一只野雀立于窗台梳理羽翼,听得“嗤”一声烛火点燃,映亮房内沈二爷的容颜。
它抖擞翅膀忽而飞起,斜掠朝隔墙对面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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舜钰有些神魂飘忽用完晚饭,陪元宝小月亮玩了会。
秦兴和田叔提早从盛昌馆回,来她房里聊话,顺便打探当前局势,俗说宁做太平犬,不做乱离人,更况开门揽客的酒肆商贾,朝堂异动、百姓大乱,他们最是惶惶难安。
舜钰也不隐瞒,皇帝与藩王皆在招兵买马,争夺天下在所难免,需得尽早做好打算。
这一聊至酉时才止,翠梅进房伺候她洗漱过,遂歪在床上看书,思绪莫名的烦燥,一个字儿都未进眼里。
忽一阵秋风吹得枝梢喽喽作响,似有马嘶车轮声隐约传来,她怔忡半刻,才趿鞋下地,披起斗篷急走出门外,除满院枯叶卷地乱飞,再无其它。
恰见翠梅端着铜盆在泼水,即问她可听到甚麽,翠梅颌首:“方听得隔壁董大娘的嗓音,雇的马车到了门口,再抬箱笼,说有人要走了。”
“有人要走了?!”舜钰低语,缓缓望向黑沉模糊的天际。
一轮圆月大如银盆,比往时更为明朗,是个夜行避走的良辰好景。
翠梅“嗯”了声,微笑道:“天色晚了.......还是早些回房歇息罢,明早还得去大理寺哩。”
她仅穿里衣,风吹得冷,抚搓胳臂走向明间,院子里瞬时寂静下来。
舜钰紧了紧斗篷衣襟,她要回房,辄身走至帘前,那道槛却迈不过去.......忽得不管不顾朝大门跑去,越跑越快,呼吸紊乱,心都蹦到了嗓子眼。
抽出木闩,使劲拉开乌油大门,待她迈出槛,还自气喘吁吁时,望见一辆青篷马车摇摇晃晃驶出胡同口,转眼就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