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神默想半刻,脸色方显平静。
他执壶斟茶,吃了两口随意问:“周忱怎样了?”
沈容回话:“要上吊自尽的,被大李救下,恰曹千户赶到就交由他处置。”
“想死哪有那麽容易。”沈泽棠语气很淡,抬眼见帘子荡了荡,嗓音微扬起:“谁在外面?”
舜钰端了碟蜂窝糕挑帘进来,沈容朝她拱拱手自去了。
沈泽棠拈块糕吃,看她眉目怔忡也不多话,只道:“两个小家伙呢?”
“被奶娘抱回去.......”舜钰咬咬嘴唇,终是忍不住:“我听见周忱的名字,皇帝正遣锦衣卫抓他入昭狱,他可是生变故?逃了还是死了?”
沈泽棠拉过她坐在腿上,捏捏嫣粉的脸儿,微笑道:“甚麽时候学会偷听这招了?周忱倒是很想一死百了,怎能容他得逞,有些个旧案还需他亲口说个明白。”
舜钰松口气,把他颈项环住,软声追究:“南平县古器案可是二爷的手笔?”
沈泽棠略沉吟,并不答反问:“你可还记得蒋安这个人?”
舜钰点点头:“二爷提及过曾于府里帮工,踏马飞燕便是他献出。在太子府见过一面,把他颜貌形容给田叔听,原先确是父亲幕僚,名唤石宪,田府满门抄斩后,他改名唤姓投到周忱门下,一年余又无了踪影。”
沈泽棠接着道:“石宪去投靠了田玉,他曾发现田府有数多古器被周忱私贪,因而此次吾与他联手策谋,在南平县某个酒肆无意漏泄周府暗室藏匿宝物,恰让那盗贼听去,待得盗出至铺子转卖时,再被衙官当场活捉,后续如何你已知晓,此番作局一为拔除徐炳永党羽、二为田府之案、三为引起朝堂内乱,收效颇为显著。”
舜钰看着他清隽温和的面庞,听他细细道来,权谋缜密于怀,一切皆尽握于掌中。
忽然忆起前世里,她乘着暖轿冒着雪天,暗夜里至沈府后门,守门的仆从去禀报多时未回,她觉得自己快冻僵晕厥时,门却打开让她进去,抬至栖桐院前,她自己撩帘下轿来,便见沈首辅站在院门前,他身型高大,披黑色大氅,檐前挂的红笼映亮他的面庞,正眉眼凌厉地看她,神情肃冷,喜怒不形于色。
其实他早猜透她的司马昭之心罢......
他这样擅于玩弄权术的朝堂重臣,知道招惹了她定没甚麽好处....
却为何没断然将她拒绝呢?
他并不是个贪图美色、荒淫无诞的人,甚至还有些冷情。
那会她从没想过问他,很多疑问都再难得到解答了........
彼此的沈二爷不是那会的沈首辅、田舜钰也不是那会的田皇后。
她抬手摩挲沈二爷棱角分明的下颌,有些茫茫然:“二爷觉得我美吗?”
沈二爷笑了,啄一下她朱红嘴儿:“美!倾国倾城!”
舜钰舔舔唇,不问不甘心:“您就是因为我美.......才欢喜我麽?”
沈二爷怔了怔,眼里渐渐皆是笑意,一把将她抱紧,站起身朝床榻走。
良辰美景岂容耽误,他有的是体力来点醒这个小傻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