盈芳点点头:“就住边上那狭窄的一溜,以前的马厩改的。那家的大爷,帮了我不少忙。我种的莲藕、茨菇就是他给我的种子。我给他钱他不肯收,后来就送了点口粮给他。”
盈芳也没想到政府给老爷子安排的落脚处竟然是老大爷以前的家。
方才进去转了一圈,因这几年一直贴着封条,屋里积满了灰。主任收到消息近年关了,开年后学习会议不间断,一时没想起这茬事,这不进去一瞧才知屋里有多灰,根本没地方坐嘛。
大伙儿就绕着园子走了一圈,草木倒是兴盛,就是久未修剪,盛得过头了,把路面遮得几乎没地儿下脚了。
主任尴尬得不行,再次强调回头就派人去拾掇,保管明天能入住。
好在一家人本就没打算在这长住。顶多来县里时有个落个处,免了掐时间赶渡轮的捉急感。
“那是要给的。”姜心柔说,“我原先是怕他们就住附近,回头找咱们麻烦。听你这么一说,那家人的品行还不错。明儿让小李给他们捎些吃的。”
即便闺女没说得太明白,她心里也门清——一旦被戴上“黑五类”的帽子,日子都不好过。
人要感恩。他们在那样困难的环境里,都能伸出援手帮一把闺女。自家日子宽裕,能帮为什么不帮?
什么黑五、红五的,她姜心柔与人打交道,第一看的从来不是这些成分,而是人心。
“芳芳姐!是芳芳姐回来了!”
时值午后两点,日头正好,农家孩子在大人下地的时候,满天野地跑,其中一个认出盈芳,蹦起来嚷道。其他孩子不管认不认识,都跑来了,围着盈芳四大三小看。
“芳芳姐,你怎么这时候来了?过年都结束了。”
“芳芳姐,这是你家的娃吗?她好小。”
为首的孩子扔掉手里当马骑的柳条,踮起脚尖看盈芳怀里的娃。
盈芳笑着弯下腰,回答他的问题:“是呀,这是我的孩子,不止暖暖哦,还有阳阳、晏晏,以后带着他们玩哦。”
盈芳手指指姜心柔和福嫂怀里的大小宝贝。
“哇——”
孩子们惊呆了,半晌,欢呼雀跃地跑去回禀各家的大人:
“爹——爹——上回送我甜柿子吃的漂亮姐姐回来了,她生了三个娃!”
“娘——娘——近山坳的芳芳姐回来了!你猜她生了几个娃?三个咧!一毛一样的三个娃,可好玩了。娘为啥你不能一下生三个?阿哥阿姐都嫌我烦、不肯和我玩……”
“奶——奶——”
“……”
田畈里此起彼伏响起孩子们童稚的嗓音,都争着在汇报盈芳的“丰功伟绩”。
盈芳抽了抽嘴,她不过就顺口一提,哪晓得孩子们的反应那样大。还一毛一样……明明能区分的好伐。
姜心柔和福嫂对看一眼,无奈失笑。
这下好了,人还没到家,全公社都知道乖囡回来、并且一次生了三个娃这个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