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皮子底下。”赵无忧放下手中杯盏,“那么巧,每次我出行都能被无极宫知道具体细节。那么巧每次都能赶上。赵无极,简衍,这一个个都蛰伏在我身边,若京中无人,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。”
温故颔首,“我也怀疑过,他可能真的没死。如果真的没死,那么这问题就大了,当年的叛徒极有可能就是他。只是我不明白,他到底想要什么?”
“在我的印象里,二师兄是个很聪明的人,有时候我还会心生羡慕,他不管什么都很快,所以在武功造诣方面只有大师兄能与他匹敌。三个师兄弟之中,我是最小的一个。也是资历最差的一个。”
“二师兄喜欢游历山河,喜欢到处走。但是我们约好,每年都会小聚,是故三兄弟的感情还算比较稳定。我实在想不出来,二师兄有什么理由,非要提兰灭国巫族灭族?”
语罢,温故一声长叹,“难道他有什么苦衷,非得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才能成全?这兄弟间的情义,就这么虚假吗?”
“虚假的多了,又不是虚你一人,那么多愁善感干什么?”赵无忧冷笑两声,“人若要变坏,就有千万种理由。我可不相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,善良只是被人欺负时候不能还手,作为自己无可奈何的借口。”
“无极宫的背后可能是萧容,而萧容自当年一战后心性大变,也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发生过什么事。这件事是什么?是杀了国公爷?是跟荒澜勾结?还是其他?若只是跟荒澜勾结,按照当时萧容的身份背景,手握重兵来看,是没必要杀了国公爷的。”
“除非,有不得不杀的理由。你觉得那理由是什么?”
温故顿了顿,眸色略显迷茫。须臾,他骇然盯着赵无忧,“你的意思是”
“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。”赵无忧笑得凉薄,“把思维扩展一下也好,多一种可能性,就能距离答案更进一步。萧容认得慕容吗?”
“不认得。”温故道,“当时两国交战,而慕容她的身子有些不便,是故不可能来到前线。我跟萧容也只有数面之缘,是以慕容就更不可能认识大邺的齐攸王。”
“我长得是不是有点像慕容?或者我蹙眉的样子,很像慕容?”赵无忧眸色幽邃。
温故僵在当场,“你的意思是”
“萧容未必认得慕容,但是摩耶是认得的,对吧?”赵无忧意味深长。
温故的身子有些莫名的轻颤,竟是突然退后一步,神色晦暗,“你是,摩耶与萧容这两人之间,很可能、可能是”
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,“我也只是随口猜想罢了,毕竟谁都没有证据。但是你如何解释无极宫在京城的行动自如?如何能解释赵无极和简衍熟悉你鬼宫的阵法?如何能解释,萧容身上的蛊?还有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,总觉得一脸的故人重逢之意。”
“如果有机会,那我还真的好好的会一会这齐攸王。”温故袖中双拳紧握。
“你别乱来,不管萧容是不是摩耶,你温故都是扎木托。所以若是事情被戳破,你会比他更危险。你是正儿八经的提兰人,是巫族,若是落在了朝廷的手里,你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下场?那萧容是齐攸王,若是我猜错了,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。”赵无忧抿唇,“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,别风就是雨。”
温故颔首,极力保持镇定,“是我不够冷静。”
“未曾亲身经历过你那些事,所以我才能安然若素的告诉你,不许冲动。也许到了我自己的身上,早就炸了。”赵无忧轻叹,“你且安生着,等那提兰的消息,只要确定摩耶没死,这件事就算是彻底开了头。”
“好!”温故切齿,“如果他真的还活着,我必不会放过他,我定要问个清楚明白。巫族上下,提兰举国,那么多条人命,怎能放过就放过。我要讨个公道,定要血债血还。”
“这话为时太早,还是留着找到摩耶再吧!”赵无忧道,“我是基本可以肯定摩耶没死,那一次你跟素兮追那黑衣人而去,那人不是救了赵无极一命吗?可能就是摩耶本人。我倒要看看这张遮脸布,他能戴多久。”
温故圈红了眼眶,就因为这巫族的叛徒,他丧父丧妻,成了孤家寡人。背负着冤屈的叛徒之名,颠沛流离了十数年。如今想起来,怎能不恨之入骨?
“你也不必有心理压力,终究寻了那么多年,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。”赵无忧抿一口杯中水,“到时候还没抓住他,你自己就急怒攻心了,这多划不来?”
温故颔首,“在抓住叛徒,为巫族和慕容报仇之前,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,绝不会先躺下。”
“那便是最好,该的我都了,能领会多少你自己去想,跟我没关系。”赵无忧起身往外走,“我只是尽了自己的能力和本分而已。”
温故愣了愣,赵无忧已经走出了房间。那一袭白衣胜雪,不管话还是为人处世,永远都是淡淡然的,不起波澜却又能运筹帷幄。
想起她的蹙眉,当初第一眼看她的时候,他也有那样一个错觉,只觉得这少年人蹙眉的样子,像极了慕容,像极了记忆中的模样。
站在楼上去看梨园里的白衣。温故不自觉的笑了笑,“慕容,你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?你所有的放不下,也可以放下了。她很好,比你还优秀,是天生的捕猎者。你可知道她如今还有了心爱之人,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些,便是死了也能与你有个交代了。”
到最后,竟是顾自哽咽得不成样子。
是劫还是缘,真的谁都料不到。
穆百里追杀了他那么多年,最后上天竟然用这种方式,化解了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,算不算另一种清算?
素兮回来的时候,赵无忧正坐在梨园里,淡淡然的抬了一下眼皮子。没也不没问。
“公子就不好奇,丞相大人那头有什么回复吗?”素兮笑问。
“让你去的时候,我这心里头已经有了盘算。我爹必定是脸色不好,然后假意训斥我一番,再来一句尚书府有尚书府的规矩,这六部有六部的方圆,我做的事不必与丞相府有所干系。毕竟我是皇上的臣子,而不是丞相府的臣子。”赵无忧松个懒腰。
素兮轻笑,“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。”
“不是料事如神,而是小心谨慎了十多年,什么人什么话,早就心知肚明了。”赵无忧笑了笑,“把折子送上去吧,直奏御前,直抵君上。”
“是!”素兮颔首,“那这消息,可要与千岁爷知会?”
“穆百里那头必定也会得了消息,这宫里头还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?”赵无忧敛眸,“不必告诉他了,免得太过知晓彼此,反倒露了馅儿。偶尔有些措手不及,才能装得更像。何况他这老对头,我还能不清楚他那些把戏吗?”
“倒也是。”素兮笑道,“千岁爷与公子,是旗鼓相当的默契。”
“对手当久了,一下子成了彼此的心头好,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。”话虽然这样,可这心里头就如同酿了蜜一般,甜到了心坎上。
素兮起身,“卑职去一趟宫里。顺道跟云兮几句。”
赵无忧点点头,“我去荒澜这么久,这宫里头天翻地覆的也不是个事,如果傅玉颖不能得君所爱,那她在宫里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。”
“是!”素兮俯首行礼。
夏意正浓,午睡刚好。树下静听风声,安然静好。
可到了夜里,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,这齐攸王府也是不安生之所。
“还没找到吗?”书房内,萧容冷着脸。底下跪着清一色的黑衣奴才,一个个面露惧色,无人敢吭声。听这话的意思,好像是丢了什么。
至于到底丢了什么,也只有萧容自己心里清楚。
丢的是书房暗格里的一个盒子,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没人知道。就在他旧疾复发的那些日子里。这东西便不翼而飞了,似乎有些诡异。
敢在齐攸王府偷东西的自然不是寻常小贼!奇怪的是,王府里闹了贼,这齐攸王却没有声张,而是让自己手下的死士竭力找寻,不许泄露分毫。
是故这王府里的人,并不知道齐攸王丢了东西,只知道那一夜闹过贼。
“继续找!”萧容切齿。
“是!”一声应答,众人快速消失在夜幕中。
这东西必定已经被带出了齐攸王府,定然已不在府中。可到底是谁敢对齐攸王府下手?能知道这东西的人本身并不多,该死的都死得所剩无几,还有谁会知晓呢?还有谁能知道这东西所在?
眯起危险的眸子,萧容想着,问题到底出在哪呢?
难道当年还有人活着?
推开窗,视线凉飕飕的落在漆黑的夜幕中,那是明镜楼的方向。如果当年还有人逃出生天,估计就是那里出了问题。
夜里的明镜楼,无声中透着森森寒意。见着是齐攸王到来,暗卫迅速现身,然后快速下跪行礼。
萧容也不多言,只是顾自走进了明镜楼。
他想着,自己应该有十多年不曾踏入过这里。环顾四周,什么都是陌生的。明镜楼里没有灯,萧容手提一盏灯,缓步走在这阴冷的长廊里。
在整个齐攸王府,他最不愿意看到,最不愿意来的便是这明镜楼。
明镜楼不是王府里最繁华的所在,可这里的结构设计还有物件摆设,却是最温馨的。属于那种让人见着极为安心的感觉,如家之感觉。
长长吐出一口气。萧容站在漆黑的院子里,看一眼那主院里的肆意生长的竹子。还记得早年进来的时候,也不过是一小片,如今没人打理,那竹子竟是长满了院子。如今这院子倒像是竹林一片,胡乱生长的竹子,将这路都给拦腰折断了。
绕过竹林,他推开了主卧的门。
原本的亭台楼现下早已荒废。可即便荒废了十多年,却没有一处腐朽,还是早前的模样,可见当初费了多少心思,细细的对待这里的一切。
站在卧房里,瞧着被风吹动的帷幔,萧容的面色不由的沉了沉。微微眯起了危险的眸子。眼前的一切让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,他几乎没有片刻逗留,快速转身离去,直到站在门外,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。
听这世上的人,亏心事做多了会心虚,可即便心虚还是会继续做亏心事,因为已经习惯。所以别期望那些人会改,浪子回头也不过是而已,哄哄年幼无知罢了!
试问这世上有多少浪子,是真的回过头的?
胸口生疼,萧容眸色狠戾的捂着自己的胸口,那伤处隐隐作痛,让他觉得格外愤怒。如果当初不是他怎么会落得如此处境?因为这伤,牵制了他所有的计划。
深吸一口气,萧容疾步离去,不愿再在这里逗留片刻。
这诡异的地方,早晚得掀了去。可是暂时还不行,毕竟这里头的秘密还不能教人知道,除非有朝一日他能执掌大权,否则就只能任由这碍眼的地方,继续存留下去。
萧容急急忙忙的离去,脚下生风。这大概是他心里的一个大秘密,所以每次面对的时候,人心深处的抗拒性会让他疯似的逃离。
殊不知就在他走出明镜楼,那卧房的门便自动合上。
黑暗中,有人轻笑一声,透着阴测测的凉意,伴随着石门一开一合的声音。有些东西你越想斩草除根,越是欲速则不达。一旦某个环节出了差错,便会万劫不复。
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
那一夜的萧容,只觉得焦躁不安,辗转难眠。也不知为何,这些日子总觉得莫名不安,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,一如当年。
更让萧容头疼的是,第二天便有人来报信,是赵无忧过午时分会跟沐瑶回来一趟。
萧容眯了眯眸子,气色不是太好。这赵无忧早前身子不适,所以一概闭门不见,只操持着简衍的后事,连上殿谢恩也免了去,可今日却要来齐攸王府拜谒,也不知是什么缘故?是跟沐瑶好的?还是